寂寞有时候也是一件可以收放自如的物件



生活中好像并不需要过多言语似的,安静成了常态,这样的情形只有两种较大可能,一便是着实无话可讲,二便是无须再讲,彼此已心心相通。他们便是一对并不会讲太多话的人,就这样在一起生活着,会一起上街、上楼、上床。

他习惯在街道边的小摊上买东西,明明知道有些东西会缺斤少两,会有些小欺骗的伎俩,他看起来会是很在意的在样子,与人讨价还价,会绕过去看别人的秤,会从口袋里拿出一毛一毛的硬币或是五毛的纸币付予别人,很市井的样子。

这一次,他买了核桃,小贩说,核桃虽然看起来很坚硬,但也正是因为这种坚硬的外壳,才保护着让内里的果肉鲜美无比且富有营养。

核桃就放在客厅沙发旁边的零食收纳盒里,倒进去的时候,一颗一颗分明的相撞在一起,发出坚硬的响声。

早上,他去上班,她也是,她在一边梳妆,他换上干净的白色衬衣和西裤,梳整齐头发,换上皮鞋,将鞋柜上面的车钥匙和门匙拿起,放进包里,转身出门。

晚上,八点半有球赛,他急冲冲的在路边买了一份饺子跑回家,脱下穿了一天的白衬衣放进洗手间的衣物收纳桶里,冲凉后换上短裤和背心。

她回来的时候,他刚好吃完,她换完衣服便将他吃完的饭盒和醋碟收拾干净,他从零食收纳盒里拿出两金颗核桃,放在同一个掌心里用力一挤,便有一颗破裂,他将完好的那一颗放在桌面,剥开破裂的那一个,碎壳便放进面前那个大大的烟灰缸里,一点一点取出内里的果肉,动作精致得像做一场手术。如此往复。

她坐在旁边看着他,看着这个有时候看起来很精干有时候看起来很随意的男子,他常常不动声色神情内敛,年纪轻轻但耳边已慢慢的有了白色头发,往常,他会躺在她腿上,她找出那些白色头发并拔掉。

他递过来一把剥好的核桃果肉给她,面带淡淡的微笑,然后又低下头去挤碎另一颗核桃,她看着他的侧面,神情伤感。

有进球的时候,电视的音量会突然因欢呼声而大起来,她恰巧在这个时候问他,你寂寞吗?

他在吵杂的声响中依然清晰的听到了这一句话,愣了一下,说,还好。

我们分手吧!她说。

为什么?他问。

你隐忍着你的巨大的痛楚平淡生活,你始终忘记不掉那个你不愿忘记的消失女子,你带庞大的寂寞生活,带进了你的生活,当然也是我的生活,这个理由,够吗?

他沉吟了很久,才说,那好吧,对不起。

只是简单的收拾了几件衣物,放进一个他常常出差用的行李箱里,就像出差那样打开房门,走出去,一如他往常的平静无澜。

桌上是刚刚挤碎的一颗核桃,烟灰缸里是散落的碎壳,收纳盒里还有一半没有动过的核桃,一颗一颗的放在那里,每一颗都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看着她,她有点失控,用力将盒盖盖上,电视里又有球队进球了,又是一阵欢呼。

瞬间,没有了他的房间,自己的寂寞就像被长期关押的恶兽一样破笼而出,张牙舞爪要将她撕裂。

她从盒子里取出两颗核桃,学着他的样子坐在沙发上,将两颗放在同一掌心用力挤压,却无法挤裂,左手过来帮忙,依旧不行,她便发起狠来,拼尽全力,脸涨得通红,终于碎裂,只是由于用力过猛,碎壳刺入她的掌心,血便涌出来。

她想,也许,寂寞有时候也是一件可以收放自如的物件。

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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